苍山下

有人在渡口弹奏月琴，

深爱的人，在大风中相拥。

一群海鸟飞过湖面，

携带种子，

落进土里，下一个春天，

会开花结果。

去古城的书店买书，在小餐馆独自吃完一份野生菌菇汤。坐在二楼靠窗的桌旁，翻完一本人像摄影集。店里通常没什么人，几对青年男女喝着酒，热烈交谈。楼下长街，往来行人，步履不停。从窗口能看到远处的苍山，薄雾里大团大团的云朵像海浪一般，从天边翻滚而来。

晚饭后步行到人民路，准备去看一位喜欢了很久的作家开的火塘酒吧，听流浪歌手唱歌。

夜幕下，有歌手弹起吉他，唱很多怀旧的经典老歌。张信哲的《用情》，曾用情至深，也可能付诸流水，爱比不爱可悲。深情而忧伤的词曲，似乎很适合这个城市，这样的夜晚。一群人跟着哼唱，更多的人停下来围坐在石阶上凝听。月亮升至中天，街上的店铺亮起灯火。屋顶上，飘过一盏盏写满心愿的孔明灯。

小镇起在苍山脚下，在开满蓝雪花的悠长昏暗的巷子里，人们摆着地毯，出售云南香烟、手工饰品、银质餐具、字画、扎染，没有吆喝揽客，待售的物品和它的主人一样，只是安静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，等待需要它的人。

买了一整颗现摘的葵花子，两本地理杂志，一条咖啡色手工印花半裙，因为喜欢，哪怕价格昂贵，并不犹豫。

隔着一段距离，注意到一个女子。头发披散，编着几缕发辫，寂静地坐在路灯下，出售黑胶唱片。时而大口地抽着香烟，旁若无人。这样清冷寥落的女子，是开在暗夜里的殷红花朵，神秘诡异。唇间的烟头像萤火虫的光亮，忽明忽暗。引诱着你，一再回头。

很多时刻，没有交谈，只是行走并用心感受。

去古村落看一些保存完好的白族建筑，精美的木雕、奇异的绘画装饰。这些旧式建筑，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住宅，如今已是人去楼空，房屋内陈列的各式家具物什仿佛依旧留存着主人的气息。

一些古老的文明，风物习俗隐匿在日常生活之中，如同一杯待启的白兰地在角落里寂静自处，等待有缘人的发掘、开启，与之碰撞，产生心的交会。

山林中，云雾缭绕，道路曲折泥泞，清凉露水从枝头滴落。跟随巡山人上山，采摘洁白的油茶花，捡拾一地的野核桃。与我同行的老人，常年呆在深山里，为寻访茶马古道的人领路。一路上，老人家用方言讲诉山中事，质朴真诚，很多话并不能听懂，竟也交谈下来。

山脚下，泉水源源不断地从山涧流出，看到很多人开车进山，用空桶装几大桶带回去作为日常饮用水。老人家拴住马，择一处岩石落脚，捧起泉水喝下，并示意我也同来品尝。

泉水清冽甘甜，内心升起一种感动，于人类而言，那些真正珍贵的、必须的事物：干净的泉水、清新的空气、真挚的情感、清凉的喜悦，这些都是无价的。反倒是一些非必需品，需重金购买。很多时候，人的内心混沌无明，被表象蒙蔽双眼，无法分辨那些珍贵而美好的事物。

道路这样漫长，唯有用自己的脚，一步一步地跋涉，才能抵达远方。

途中倘若遇见，就让我们欣然握手，互道一声：你好，幸会。